羞色,其本意为“感到耻辱、难为情、怕别人笑话的心理和表情”。然而,羞色也有另一面。
周恩来总理在新中国成立后首次回到延安,看到群众生活仍然很艰苦,眼含泪水说:“作为国家总理我深感羞愧,对不起大家!”
陈毅元帅在万马军中、强敌面前,从来是脸不变色、处之泰然的。但在一次座谈会上观看话剧《东进序曲》,听到剧中出现“陈毅有大将风度”的台词,却“脸烧得坐不住”,当即批评座谈会的主持人:“怎么能让剧本中写出这样的话呢?你让我陈毅听了往哪里钻呀?我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!叫我脸红呀!请你和作者商量一下,一定要把这样的话改掉。”
彭德怀也“脸红”过。一次,彭德怀接见几个外国朋友,他们称颂彭德怀是“百战百胜的将军”,“第一个打败美国军队的统帅”。彭德怀连忙说,我是个普通军人,打过胜仗也打过败仗,像这类称颂的话,“我彭德怀听了要脸红!”
当代也有不少人民公仆,面对群众的疾苦和颂扬,而羞愧,而“脸红”。孔繁森看到百姓很贫穷,愧疚地说:“阿里的贫穷,就是我们的羞耻。”山西运城市纪委副书记梁雨润在日记中写道:“每当我为人民群众办好一件案子后,有好多当事人向我下跪,我是一个共产党员、人民公仆,但当人民群众跪在我这位公仆面前时,我觉得自己脸上发烧,仿佛一下子变得那样低矮、卑微。”
面对人民的疾苦,面对群众的赞扬,面对案件当事人的感恩,人民公仆们脸上流露的不是得意和欣然之态,而是自愧、自歉、自责的羞色。这样的羞色令人肃然起敬,展示的是共产党人心系人民、尊重人民的本色,显示的是高尚的道德情操和彻底的历史唯物主义态度。
诗人泰戈尔曾说:“美的东西都是有色彩的”。羞色来自害羞,害羞是人类最纯真的感情现象,说明心中有一种十分珍贵的东西叫“羞耻感”。然而,在现实生活中,还有那么一些该有羞色而毫无羞色的人。腐败分子在千方百计地化公为私、中饱私囊时,他们无羞色,而在自鸣得意。有的人在欺上瞒下、虚报政绩时,无羞色。有的身为执法人员,却干着违法之事,却不以为羞,反以为荣。这样的人真可谓不知羞色为何物。
孟子曰:“羞恶之心,义之端也”,“无羞恶之心,非人也”。一位哲人说:“羞耻心是一种重要的道德情感”,“是一种为善而斗争的精神力量”,“是对于卑鄙无耻的事物的一种强有力的抗毒剂,是义务感和责任心的道德情绪的支柱。”也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,“羞耻就是一种内向的愤怒”,“是一种革命”,“如果,整个国家真正感到了耻辱,那它就像一头蜷伏下来的狮子,准备向前扑去。”
一个人,如果丧失了羞耻感,还能有什么希望?一个干部,如果丧失了羞耻感,还有什么理想信念?从这个意义上说,保护和培养羞色,就是保护美和善不受玷污。让羞色回归,就是让纯洁和高尚回归。
《人民日报》